中国气象报记者 刘成成 张永
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虽然天气预报的准确率不断提升,但也不可能达到100%,空报、漏报现象还时有发生。
“我们预报对了99次过程,没有人记得,但只要有一次预报错了,没有人会忘记!”接受记者采访的预报员不约而同地说,言语中透着些许无奈,还有丝许的尴尬。他们期望公众能够对天气预报多了解一些,降低对预报准确率的期望值,对预报员多一些理解和宽容。
精准预报有赖于科技水平提高
“可以毫不讳言地讲,目前最完备的预测理论是天气预报理论。”北京市气象台首席预报员孙继松说。但他也坦言,预报要做到100%的准确,这几乎不可能。
“从理论上看,天气预报如同玩拼图,如果只有8个板块,可以拼出来的人很多,800块可以拼出来的人很少,但如果是8千万块,甚至更多,就算是神人也无法拼出来了。”孙继松说,“预报本身无法完全真实模拟大气运动。”
在预报技术方面,数值天气预报是核心工具。“由于我们对大气运动中的规律尚未全然知晓,数值预报模式中设计的任何方程只能是求得近似值。”中国工程院院士李泽椿说。此外,在数值预报模式中,一些类似于地形等的信息依然难以充分表达。
在天气预报制作方面,“制作中的‘原料’、‘加工场’和‘产品检测包装’三道工序也决定了预报很难达到准确。”北京大学物理学院大气科学系教授张庆红称,构成“原料”的气象观测数据,由于观测仪器的误差可能导致数据不准确;将观测数据放入预报模式这个“加工厂”进行计算时,要用差分的方法,这也会引起计算的误差;最后进行“产品检测包装”的是预报员,但预报员还有人工分析在里面,也不能做到完全客观。
“我认为,要客观看待天气预报的准与不准。”黑龙江北安市赵光农场副场长苏兴俊说。他举了一个例子:去年夏天,农场利用喷灌设备浇地,正浇了一半,天气预报称明天农场所在的乡镇有雨。为利用雨水节省浇灌成本,农场的工作人员停止了对另一半地的浇灌。俗话说“夏雨隔牛背”,这雨偏偏下在了已经浇过水的地里,没浇水的那块地一滴雨水也没有。
“遇到这种情况,我们能说预报不准吗?主要因为预报水平还没有达到精细到某一亩地的水平。”苏兴俊说,“精准农业必须依靠精细化气象预报,而精细化预报还有赖于科技水平的提高。”
“尽管从科学上讲,天气预报不可能完全准确。但是我们不断努力朝着准确的方向走。”张庆红说。
“绝对准确”与“相对准确”
6月22日,北京市民赵璐趁周末去园博会游玩,出门前她特地查询天气预报,预报称“会有阵雨”。赵璐认为,阵雨不会持续太久,所以不用带雨伞。结果到了中午,雨哗哗地浇下来,把她全身都淋湿了。“预报太不准了,这明明是‘大雨’,怎么能报阵雨呢?”赵璐对预报产生质疑。
从北京市气象台监测看,22日3时至14时降水量为:西南部较大,平均8.4毫米,最大雨量出现在房山白草畔,为15毫米,东南部平均5.9毫米,城区5.3毫米,全市5.1毫米;14时至20时降水量为:东南部平均0.4毫米,西南部平均0.2毫米,最大雨量出现在房山白草畔,为3毫米。从实况看,“阵雨”的预报结论是准确的,而大雨级别是指24小时内出现的25至49毫米的降水。因此,赵璐认为的“大雨”级别并不准确。
为什么公众觉得预报不准?其中一方面的原因是公众的理解和气象部门的标准不同,公众以生活经验衡量天气预报,而气象工作者则以科学和专业标准为准绳,一旦沟通不当,便容易引起预报“不准”的误会。
中国气象科学研究院副院长赵平认为:“准确应该分为绝对准确和相对准确。绝对准确目前是无法实现的,但相对准确的定义又该如何理解,还值得人们思考。”
“比如,天气预报称下午5点有雨,一个人下午3点出门,结果雨在3点20分开始下了,他会认为预报说得不准;但另一个人因为家里有事没有出门,在下午5点的时候发现下雨了,他会认为预报非常准。”赵平说。因此,准与不准主要在于公众需求。
“哪怕一万年后,天气预报也不一定能报准。”天气预报主持人宋英杰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曾表达相同看法。“因为准的标准在水涨船高。观众在20年前只要求知道‘明天下雨吗’,现在即便把时间、区域和量级具体到‘下班前后海淀区将有今年以来最大降雨’,也没有人说你准,因为大家会接着问,那什么时候停呢,哪里下得最大呢?”
“预报准确率不能笼统地提出,否则是不科学的。”李泽椿称,不同天气要素的预报能力存在较大差异,比如对于晴雨、降水、温度、冰雹等要素预报,温度由于是连续变化的要素,预报总有3℃至4℃的误差,很难报准;而晴雨预报也分地方,比如北京的冬天,如果天天预报晴天,准确率也许可以达到90%,而我国南方就不会有这么高。
其实,我国的天气预报准确率一直都在艰难提升:2012年,我国台风路径预报误差首次低于100公里,达到近5年来误差最小;24小时晴雨预报准确率为86.5%,连续五年高于85%,最高气温24小时预报准确率为74.1%,最低气温预报准确率为80.1%,均为历史最好水平。“对于这些要素的预报,简而言之,八成还是准确的。”宋英杰说。
理解与宽容比准与不准更重要
5月15日至16日,广西恭城瑶族自治县遭受暴雨袭击。15日22时,县气象局及时将暴雨橙色预警升级为红色预警。该局局长邓树荣在预警信息发出后直接拨打该县最可能出现大暴雨的龙虎乡乡长许小燕的电话。许小燕得到通知后,毫不犹豫地做出撤离群众的决定。
“我的房子被冲掉了大半,好险,如果乡里干部迟一分钟通知撤离,我这条命就完了。”龙虎乡龙虎街一居民庆幸地说。
尽管天气预报达不到100%准确,当灾害性天气来临时,可能导致社会应急做无用功,耗费人力财力,还容易引起公众“白防了”的抱怨。但“防患于未然”的思想却十分必要,因为即便空防也不会白防。对于公众来说,每一次防范,都是一次应对灾害的演练。
如何看待天气预报准与不准,这既需要气象部门以真诚的态度面对预报不准的问题,又需要公众能宽容和理解预报的失误。
6月26日,河北省气象局官方微博发布一条《老天爷请你给我道歉》的信息:“大家好,我是每天预报老天爷脾气的小北。今天我想通过这平台,让老天爷给我道歉,亲口告诉我没有100%报对的希望,我不想把自己耗下去。因为老天爷一直没有答应或否认我,让我一直心存希望,可做预报几十年了,至今没有100%准过,我都没勇气预报下去了,老天爷你要对我的青春埋单。”
有网友回复:“我们该唠叨你们还是要唠叨的,你们该报还是要报。起码你们也准过,就是不准也八九不离十嘛。”
对公众而言,还存在如何利用天气预报信息的问题。我国3天以内的天气预报准确率较高。“十来天到一个月的天气预报最困难,超过15天就没有预报基础了。”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所研究员段安民称。
许多人只注意到前期的预报,往往忽略气象台在后期发布的滚动预报。宋英杰表示,比如在短时临近精细化的预报中,使用的地球同步轨道卫星云图,可以实现15分钟更新一次结果。公众通过网络、手机短信、微博等新渠道滚动获取气象信息也十分重要。
从某方面来说,公众对预报不准的宽容是推动预报研究的动力,因为科学的进步离不开人文精神和科学精神的支持。如果因为不准确,天气预报便成为大家指责的“众矢之的”,可能会让预报员产生“寒蝉效应”,为了避免“因言获罪”而不愿意继续冒险探索。因此,公众应该以“科学精神”看待预报不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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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京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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