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字博物馆是目前我国唯一一座建在北京之外的“国字头”博物馆。这样一座世界唯一、国家水准的大型博物馆,为何建在安阳?
究其原因,是安阳这片土地所孕育生成的甲骨文字,以其石破天惊的能量,点燃文明的火种,开启智慧的大门。自1899年起,以殷商文化为主要内容的殷墟遗址相继出土了16万片甲骨,成为轰动中外的重大考古发现。在中国20世纪100项重大考古发现评选中,安阳殷墟遗址的发现与发掘因其公认的价值与意义而高居榜首。
然而安阳的厚重、积淀与大气远远不止于此。安阳是中国八大古都之一、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中国优秀旅游城市。安阳是一部文化经典巨著,点击五千年中华文明史册,安阳的厚重与深刻俯拾皆是。安阳文化,是中华文化的一个精华缩影,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安阳文化,是文明苍穹的一颗璀璨明星,闪耀千载,历久弥新。纵观几千年安阳文化,其特点可以归纳为根、信、博、智。
根——安阳是“三根之源”,人类祖先在这里繁衍,华夏文明在这里发端
“文字之根”在安阳。一片甲骨惊天下。100多年前,清代金石学家王懿荣一次偶然的发现,让沉睡3000多年的甲骨文得以拂去尘埃,重见天日。甲骨文的发现,宣告了我国在殷商时期就已形成较成熟的文字体系,从而震惊了国际学术界和考古界。千年岁月流逝,我们却仍然能透过那些凿刻在龟甲之上的文字,触摸到人类的童年时代,解读那段古老的岁月。甲骨文不仅是中国目前已知最早的文字,在世界三大古文字体系中(古埃及的象形文字、古巴比伦的楔形文字和中国的甲骨文),也唯有甲骨文穿越时空,将生命延续至今。甲骨文和现在使用的汉字一脉相承,从形体上看,它和现代汉字都是长方块;从构制上看,它和现代汉字都具有相形、会意等结构;从行排上看,在文字改革以前,它和现代汉字都是竖排右起阅读;从文法上看,它和现代汉字都有名词、动词、形容词和主语、谓语等。所以我们说,甲骨文是汉字鼻祖、文字之根。
“人祖之根”在安阳。在浩瀚的中华文明中,三皇五帝的地位显得非同一般。他们开启了中华文明的曙光,让我们的先祖一步步摆脱蒙昧与混沌。他们中的颛顼、帝喾二帝就曾生活并且葬在安阳,如今的安阳市内黄县就有“二帝陵”遗址。中国科学院历史所研究员、中国殷商文化学会会长王宇信曾赞二帝陵:“人文初祖,万方同宗。”从颛顼开始,华夏开始建立统治机构,定婚姻,制嫁娶,研究男女有别,长幼有序,整顿社会秩序,促使宗教进化,民安其生。颛顼又是一位天文历法家,他根据对天文的观察和测算,定下四季和二十四节气,对农林牧业的生产起到了科学指导作用。颛顼还创制了九州,确定了兖、冀、青、徐、豫、荆、扬、雍、梁九州的名称和分辖区域,中国首次有了自己的版图和行政区划。至此,华夏泱泱大国雏形初现,“日月所照,莫不砥属”。每年的农历三月十八,是传说中的颛顼诞辰日,许多华夏儿女千里迢迢,云集帝陵,大行祭祀。如今,二帝陵已成为中华文明的重要见证和华人寻根祭祖的一处圣地。颛顼、帝喾正用他们“人文初祖,万方同宗”的博大胸怀,吸引着无数华夏子孙来此念古思今,缅怀先祖。
“文化之根”在安阳。在安阳城南15公里处有一座羑里城,这里是中国有文字记载的第一座国家监狱。“五经”之首《周易》就诞生在这一片寂寞的土丘之上。在约公元前1069年,周文王姬昌被殷纣王囚禁于羑里城。82岁高龄的周文王苦心钻研,发愤著述,观日月交替,察草木枯荣,看鸟兽生息,思人世沧桑,提出了“刚柔相济、变在其中”等富有朴素辩证法的哲理,完成了《周易》这部千古不朽的巨著。这部又称《易经》的著作,被称为“中华第一经”。《周易》所包含的朴素唯物主义的哲理,以及它博大深奥的内涵,是中华文化发展、发扬的“原点”,是不可争辩的“文化之根”。《周易》的核心思想就是万物都是发展变化的。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一切皆动,一切皆变。从那时起,中国人就开始了仰观天文、俯察地理的活动,并逐渐形成了“天人合一”的和谐宇宙观。从那时起,我们的先人便通过观察浩渺宇宙的变化,提出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思想,成为激励代代华夏儿女变革创新、努力奋斗的原动力。
信——安阳是考古圣地,众多文物在这里发掘,历史足迹在这里印证
久远的年代,尘封的岁月。如果没有确凿的史料与实物,我们便很难拂去数千年历史留存的神秘,去探视前人曾经生活的世界。而安阳却因其丰富而价值非凡的文物,让一段段历史有据可考,让一个个疑团拨云见日。
殷墟的考古发掘,把片片甲骨和尊尊青铜器呈现在世人面前,也让我们在司母戊鼎的厚重和文字舞的轻盈中探寻人类文明的起源。形制雄伟的司母戊鼎,是迄今世界上发现的最大的青铜器,被称为“国之重器”。大鼎于1959年入藏中国历史博物馆(现国家博物馆),其外形被博物馆定为馆徽标志,并成为镇馆之宝。1936年,殷墟遗址内发现的YH127甲骨窖穴,是殷墟考古至今出土的甲骨最多的一坑,共17096片龟甲,现存于台湾故宫博物院。在1996年召开的国际图联大会上被专家誉为“世界上最早的图书馆”、“中国最早的档案库”。甲骨文的出土和研究,打破了20世纪弥漫国内外两种占统治地位的“东周以上无信史”和“东方文化西来说”的观点,它不仅证实了《史记》、《尚书》等文献关于商代历史的记载,中国的历史由此上溯近千年,而且以实物的形式证明了千年文明古国的存在。
在安阳市西北部有一个渔洋村,这个小小的村庄浓缩了安阳6000年的历史。从仰韶文化、龙山文化、七垣文化,到商、春秋战国以来各个朝代,乃至民国、新中国抗美援朝等,各个历史时期文化的发展和演变,在这里都有实物和印证,被外界称之为中国最古老的村庄。渔洋村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中国普通村落6000年演变的标本,在它4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普通人的生活6000年来不间断地在这里进行,从而形成了丰富的历史堆积。
曹操高陵在安阳得到考古确认,不仅扫除了1000多年来曹操墓所在地的迷雾,更为古城历史增添了一份厚重。作为历史风云际会、英雄层出不穷的三国时期的重要人物,曹操墓地一直是个未解之谜,民间流传甚广的七十二遗冢之说更为曹操墓增添了一份神秘。2009年12月27日,中国考古界的权威专家以科学、严谨的依据在北京郑重发布:魏武王曹操高陵在安阳县安丰乡西高穴村被发现。墓室中发现的男性遗骨,专家鉴定年龄在60岁左右,与曹操终年66岁吻合,应为曹操遗骨。
安阳县善应镇灵泉寺已有1400余年的历史,曾为全国佛教中心,号称“河朔第一古刹”。寺内有我国现存规模最大、时代最早、延续时间最长的摩崖浮雕塔林,具有极高的历史、艺术价值,有专家称其为“中原莫高窟”。在后冈遗址内,著名考古学家梁思永发现了仰韶文化、龙山文化、商文化的“三叠层”地层关系,从而解决了三者的年代顺序问题,轰动了中外学术界。内黄县的三杨庄汉代遗址清理出完整的汉代庭院及陶器、瓦当和铜钱,再现了汉代农耕文明的真实景象。位于安阳西部的中州第一名宅——马氏庄园,为清末头品顶戴两广巡抚马丕瑶的故居。不仅因为错落有致,气势宏伟壮观的建筑风格被誉为“中州大地绝无仅有的大型封建官僚府第”,还出了一位与秋瑾齐名的资产阶级革命家马青霞。位于滑县的瓦岗寨遗址,曾经上演了一部可歌可泣的隋唐英雄传,翟让、单雄信、徐懋公、秦琼、罗成,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这里演绎了一段段金戈铁马、征战沙场的传奇。这些文物和遗迹,印证了安阳文化的久远、真实与厚重,昭示了安阳历史地位的独特、鲜明与重要。
博——安阳是艺术殿堂,科学技术在这里兴盛,文化成果在这里交融
安阳前后有殷商、曹魏、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北齐在此建都,深厚的历史积淀,给我们留下了众多的文化遗存。
商代,就有了求雨和祭祀乐舞,有歌颂商王朝“文治武功”的“韶”舞、“武”舞和“桑”舞;春秋时期,安阳属卫国,《诗经·卫风》收录的就是安阳一带的民歌,经前人考定,邶风、鄘风、卫风都是卫国的诗,卫诗有三十九首之多,近风诗的四分之一;“郑卫新声”说的就是当时安阳一带的民间音乐,这种音乐倾倒了各国诸侯,使魏文侯“乐而忘倦”;三国时期,安阳的文学创作达到了一个高峰,涌现出了“三曹”和“建安七子”为代表的邺下文人集团,在中国文学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北齐时期,安阳出现《兰陵王》、《踏摇娘》等歌舞;元代安阳人郑廷玉是仅次于关汉卿的元曲大家,代表作《看钱奴》是中国古典十大戏剧之一;当代安阳,文化成就同样令人瞩目,出现了以崔兰田为代表的崔派豫剧艺术、以张海、刘顺为代表的书法艺术、以王宏剑为代表的油画艺术,他们在国内外都有着深远的影响和极高的地位。
安阳人有着独特的文化情结,走进安阳,就是走进了文化的绿洲。家徒四壁的人家,可能收藏着价值连城的文化珍品;普通老百姓,可能对历史和文物有着深入的研究与独到的见解;种地为生的农民,放下锄头之后的第一件事,可能是去搞文学创作。也正因为如此,安阳才有了层出不穷的文化名人,才留下了浩若烟海的文化成果。2006年11月,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民主促进会中央副主席冯骥才先生来到安阳滑县,当他看到滑县木版年画时,惊讶地说:“这是普查、抢救文化遗产的一个惊人发现,半个世纪以来新发现的一个年画产品,一种失落的文明,中州大地上一个被遗忘的历史辉煌。”
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政治地位,决定了安阳文化交流活动的活跃性。以佛教为例,在中国允许汉人出家为僧,是从东晋十六国时期的后赵国都邺城(今安阳北)开始的。《高僧传》记载:后赵时期,西域僧人佛图澄“前后门徒几且一万,所历州郡,兴立佛寺八百九十三所。”北齐时期,佛教活动成了全民行为,全国2000多万人,出家的僧尼达200多万人,仅北齐的国都安阳一带大小寺院就达4000多所,出家僧尼8万多人。当时还出现了一批全国佛教中心人物,如道安、慧光、稠禅、法上、道凭、灵裕、慧休等,他们或在安阳、或到全国各地宣讲佛法,组织佛典活动,促使了佛教在全国的兴盛。唐代玄奘法师在去西域和印度取经之前,来到安阳灵泉寺拜灵裕法师弟子慧休大师为师,认真学习华严宗经。武僧稠禅13岁出家,在安阳云门寺习武、学习佛法,33岁应邀来到少林寺,成为少林寺的第二位住持、第一位武僧。应该说,没有大量汉人当和尚就谈不上佛教中国化,安阳在全国佛教发展历程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全国最早的佛塔修定寺塔和全国最大的佛教摩崖石刻都在安阳,这些文物遗存是当时佛教兴盛的一个十分重要的标志。由此可以证明,安阳文化既有鲜明的地域文化特色,又具有不断吸纳先进文化和对外传播开放的活力,独特的地理环境使这里形成了多元文化融合发展的前沿重地。
丰富多彩的地方文化为安阳旅游事业的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2008年,安阳市提出山水安阳、文化安阳、历史安阳的“三阳开泰”旅游发展战略,安阳旅游在地方特色文化的支撑下得到长足发展。安阳思路、焦作现象和栾川模式被国家旅游局称作拉动河南旅游的三驾马车。
“智”——安阳是智慧摇篮,人间奇迹在这里创造,哲学思想在这里闪耀
安阳殷墟被称作近100年以来中国的最大考古发现,在解读都城遗址、甲骨文、青铜器的过程中,我们也为先民们的智慧而震撼。他们不仅早早地拥有了都市、文字、青铜器这三项标志文明成熟的基本要素,而且建立了最精密的天文观察系统,创造了最优越的阴阳合历,拥有了最先进的矿产选采冶炼技术和农作物栽培管理技术,设置了最完整的教学机构。商代的医学已经相当发达,外科、内科、妇产科、小儿科、五官科等医学门类都已经具备,甲骨文中还有针灸和龋齿的记载。商代先人的审美水平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高度,司母戊大方鼎的气韵和纹饰、妇好墓玉器的繁多和精美,直到今天还让海内外艺术家叹为观止,视为不可重复的珍品。
《周易》被誉为五经之首,东方文明的源头,它所包含的辩证思想,一直影响了几千年中国的文化,中国历史上的各种学派,多多少少都和《周易》有着渊源关系。孔子提出了“未知人,焉知鬼”的人文思考,断言 “天地之性人为贵”(参见《汉书·董仲舒传》)。《礼记·礼运》称:“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荀子以为“人有气有生有知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贵”。董仲舒则肯定:“人下长万物,上参天地”,“而摇荡四海之内”(《春秋繁露·天地阴阳》)。宋明时期的理学家更引入周易的阴阳思维,论证“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周敦颐《太极图说》)。 “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易,穷则穷,变则通,通则久”,“一阴一阳之谓道”。这些《周易》中的名言,至今广为流传。举世闻名的水利工程——都江堰,也是运用易学理念来指导建筑的体现。两千多年来,泽及川西平原四十余县一千万亩良田,沃野千里,“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谓之天府”。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都江堰市区在此次灾害中蒙受重大损失,但两千多年前修建的都江堰水利系统依旧完好,堪称奇迹。
红旗渠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林县人民艰苦奋斗的结晶,但背后体现的安阳人的聪明才智,却鲜为人知。红旗渠从渠首到分水岭,长度为72公里,落差只有10米,在没有现代化测量工具的前提下,如何能保证渠水顺利流下来,确实是一个技术难题。当时的县委书记杨贵说,如果红旗渠不能通水,我就从太行山上跳下来,可见压力之大。在修渠过程中,林县的土专家把这个问题解决了,红旗渠通水一次成功。从沙盘上看,总干渠曲曲弯弯挂在悬崖上,可背后的故事比红旗渠还要曲折。
安阳历史上出现了一批科学家、改革家、发明家,他们为推进社会的进步作出了巨大贡献。商鞅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改革家,战国时期卫国(今属安阳)人,辅佐秦孝公变法,奖励耕织,废除世袭特权,推行连坐法,废除井田制,按男丁征税,按军功大小授爵,颁布法定的度量衡器,统一度量衡制等,在他的改革措施推动下,秦国完成了从封建领主制到封建地主制的历史转变,一个半农业半游牧的落后国家,数年时间实现了富国强兵的目的,为一统天下打下了坚实基础。西门豹是战国时期的水利家,出任邺令时期,政绩最著者当为凿渠引漳灌溉农田。至今,漳河南岸还留有当年西门豹兴修水利的遗址,漳河边上的稻田村就是因为引水种稻而得名。
今天,滑县农民发明家李官奇又一次走上了世界发明史的舞台,他发明了大豆蛋白纤维,让中国在世界上第一次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纤维原创技术,结束了世界人造纤维发明史上没有中国人的缺憾,被国际纺织界誉为“世界第八大人造纤维”,被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和国家专利局授予发明专利金奖。
文化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不是所有文化都包含着智慧,有些文化是腐朽的、没落的,甚至是反动的。相比之下,安阳的地方文化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当之无愧是先进文化。
生生不息的汉字像雨露,如星火,似刀斧,滋润、点燃、开凿了中国浩荡五千年的文明。中国文字博物馆建在安阳,必将成为全国乃至世界的文字研究和文化交流圣地,也必将成为安阳地方文化走向全国、走向世界的平台。开馆之后的中国文字博物馆,必将用它令人瞩目的成绩,再次震撼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