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第一县级市昆山到底有多牛?2022年,昆山GDP实现5006.7亿,在江苏省内,高于淮安、宿迁和连云港3个地级市;而放眼全国,更是超过我国大陆333个地级单位中的276个!
昆山是做对了什么,以至达到如此成就的呢?
答案虽然可以从很多方面展开,但就昆山本身的发展路径而言,最重要的一点是:招商引资做得好,产值税收少不了。
1.昆山与台企
先来看看昆山的区位条件:她位于长三角腹地,东连上海,西接苏州工业园区,两边都是经济产业高度集聚的地带。同时,昆山又处于沪宁交通大动脉上,是上海向内陆辐射的第一站。上海地铁11号线和苏州地铁11号线在昆山花桥相接,使两市的轨道交通系统相互贯通。
就这条件,给谁谁能差到哪去?要知道有北京周边有“环首都贫困带”之称,而“北京的昆山”廊坊,人均GDP也能排到河北省第二,甚至高于省会石家庄。
昆山,最大化地利用了其在地理方面的优势条件。在招商引资方面做得早,做得到位,从90年代初开始,就早早打开了局面。招来一家大企业,就会有上下游配套企业逐渐跟进。随着其他待选址企业看到落地企业尝到甜头,又会产生规模效应,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壮大。
没错,说的就是与昆山合作数十年,为昆山前中期发展立下汗马功劳的台企。
改革开放之后,大陆低廉的劳动力成本激发了台湾老板投资建厂的兴趣。对他们来说,厂址最好选在交通便利,土地便宜的地方。彼时,我国广大的内陆地区交通尚不如今天便利,环沪,就进入了台资企业在长江流域的重点考察范围。
机不可失,昆山及时喊出“要发展,靠上海”的口号,打通与上海有关部门和企业的联系,再利用这些关系积极拓宽引资渠道。1999年以前,上海浦东机场还未建成,空中枢纽只有位于市区西部的虹桥机场。昆山正好位于上海西边,台商下了飞机,很方便就可以去昆山洽谈业务。
1990年,第一家台资企业“顺昌纺织”落户昆山。1992年,昆山第一个投资额超过3000万美元的大项目“沪士电子”到来,正式拉开了台企大规模投资的序幕。之后几年,随着口碑的积累,昆山每年都新增近百家台企。截至2023年初,昆山累计批准的台资项目近6000个,其中近一半选择了增资。台湾地区百强制造业企业,有70多家在昆山有投资。
如今,昆山与台湾的关系,可用“3456”现象总结,即:昆山生产总值的30%、工业总产值的40%、利用外资的50%、进出口总额的60%,均来自于台资台企的贡献。
2.昆山产业类型
电子信息产业,是昆山招商引资的主要类型。
2022年,昆山电子信息产业集群产值为6015亿,占规上工业总产值(10811亿)的56%。全年生产计算机整机2604万台,手机4989万台,占据全球市场重要份额。全市13家产值超百亿元的企业中,有10家为电子信息类企业,主要有以下这些:
世硕电子,年产值超900亿,位列昆山规上工业企业首位,是昆山生产电脑、平板、手机的龙头企业之一。母公司为总部在台北的台湾世界500强企业和硕,2022年排名311位。
仁宝集团,台湾电子产品代工大厂,在昆山设立了仁宝电子科技、仁宝资讯工业、仁宝信息技术等分公司(俗称一厂、二厂、三厂等)。该企业总部也在台北,世界500强排名317位。
纬创,又一台湾代工大厂,世界500强排名462位。2020年,其手机部门昆山纬新被广东民企立讯精密(创始人是富士康辞职的课长)收购,改名立臻。
此外,还有南亚电子材料(台湾台塑集团旗下,生产电路板)、丘钛微电子(港资,生产摄像头)、微盟电子(台资,生产计算机主板、光驱等各类配件)等等上下游企业,共同构成了昆山配套完备、环节清晰的电子信息产业链。
昆山不止有电子厂,其装备制造业年产值达2896亿,占规上工业总产值的27%,是昆山的第二大产业。
在工程机械领域排名全球第4的三一集团于2001年落户昆山,建立了三一昆山产业园,包揽了集团挖掘机板块95%以上的产销量。旗下的三一重机,工业资产昆山第一,工业利税总额昆山第一。2022年,三一重机全球研发总部在昆山落成,为昆山大力倡导的总部经济增添了一块重要拼图。
通力电梯,芬兰企业,世界电梯巨头,1996年开始进入昆山。2023年,通力集团在中国生产的第150万台设备发运仪式在昆山举行,这台设备正是位于昆山,即将开通的苏州地铁11号线的一台扶梯。
牧田,日本企业,世界最大电动工具制造商之一。2021年,牧田昆山年产值大涨逾40%,成为新晋的昆山13家百亿产值企业之一。
3.昆山模式的利弊
众多招商而来的企业,撑起了昆山万亿年产值的工业,造就了昆山“全国第一县级市”的经济总量。
企业带来就业,尤其是以劳动密集型著称的昆山各类电子厂,吸引了大量的外来工人,昆山的人口一路飙升。从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的76万,到2020年第七次人口普查的209万,短短二十年间,昆山常住人口翻了近3倍。昆山的建成区也随之扩张,填满了从苏州到上海之间的空隙,沪-昆-苏三市的建成区实质上已经连接起来。
人口集聚、城市规模扩大,在我国人口总量已然见顶的时代,自然是再好不过。许多曾经在郊区的厂房,已经被居住区包围。有些人提出,昆山的居住区和工业区相互穿插,影响居住体验,似乎规划得很不合理?实际上,这正是因为昆山发展得太快了,许多细节还来不及处理。
除了宏观上规划跟不上发展节奏,对于从业者本身来说,在劳动密集型企业里工作,待遇很难提上去,工作环境也免不了压抑,许多体验是一言难尽。
2020年,昆山产值第一企业世硕就曝出了丑闻,工作人员在给新员工发证件时,随手丢在地上,员工只能弯腰在地上捡。尽管事情曝光之后公司以致歉回应,但仍引起了人们的愤慨和感叹。
低附加值是代工型企业的特点,利润的分配由母公司掌控。这点从昆山有那么多大型电子厂,全市工业利税第一却是三一重机就可以看出。代工厂的一些关键零部件依赖进口,一旦国际形势不利。关键配件被国外“卡脖子”,就会对代工厂的生产造成致命冲击。
对比苏南地区内部,不同城市也有不同的发展路径。昆山以外资引入为导向,而另一个强县级市江阴则以本地实业家居多。造成的结果就是,电子信息和装备制造是昆山主导产业,但却仅有2家中国驰名商标,而江阴有14家。
还有一个局限在于,昆山,始终是一个县级市。在许多第三产业的资源集聚上,如科技、教育、金融等会遭遇掣肘。这些内容的缺失,对现有第二产业的升级改造也是不利因素。
但不论如何,昆山取得的现有成绩毕竟足够辉煌。2022年,昆山人均GDP为3.68万美元,是全国平均的3倍,比肩发达国家水平。我们可以说,昆山依靠招商引资的发展模式取得了巨大成功,代工厂的落地和运行管理经验,是昆山发展至今的功臣。
各类代工企业,都需要上下游企业为其做配套。在这方面,昆山大可以加强关键零部件的技术攻关,促进本土化生产,腾笼换鸟,培育出一批有真正自主核心技术的企业。同时在人力成本逐渐攀升的当下,追赶数字化、智能化的大潮,这也正是产业升级所要追求的目标。